林星遥说,“我想去1班找我朋友。”
老师奇怪看他一眼,“我们班和1班住在不同的楼,你别乱跑。”
林星遥一听不能和许濯住一块,挺郁闷的,但还是乖乖跟着老师回了旅舍。
上午的安排是爬山,两个班同行,到山顶差不多是中午,到时可以在山顶的休息区吃饭休整。
林星遥平时体育课跑步都要躲的人,真是望山却步。大家都成群结队跟着老师往山上走了,他一个人在后面慢吞吞跟着,走两步就要蹲下来揪点野草,捡个石头,让自己休息。
在他第三次偷懒边走边踢着地上的石子,跟着石子越走越远的时候,他听到前面有人叫他。林星遥抬起头,就看见许濯站在不远处的小坡上看着他,而大部队已然连尾巴都没看见了。
“许濯!”林星遥眼睛一亮,噔噔朝许濯跑过去。
许濯在原地等他,等到林星遥跑到面前,温和开口,“怎么不跟着其他人一起走?”
林星遥抱怨,“走不动,不喜欢爬山。”
“一个人都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。”许濯笑笑,“走吧。”
他转过身,林星遥马上跟上去,心情很好地问他,“等会儿一起吃饭吗?我做了三明治。”
许濯走在他旁边,没有看他,只淡淡回答,“好啊。”
林星遥有点不满,“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做三明治?”他还准备着回答呢。
然而许濯却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你参加这个活动,只是为了我吗?”
这个问题十分突兀,称得上十分不懂气氛,对于向来懂得分寸的许濯来说,更多一份无礼之意,因而林星遥被问得一愣。
他该如何作答?他当然只是为了许濯而来。他不合群,没有朋友,被所有人疏远,会为参加这种他从前为之厌恶的集体活动而兴奋和开心,也只不过因为人群中有他想见的、想靠近的那个人。
他忽然有些害怕许濯会知道自己的小心思,却不知自己已经红了耳朵。他兀自不知情,笨拙解释,“没有,本来我自己也想出来玩。”
许濯安静看着他,那目光不像温柔,也不像猜疑,而像一片无星的夜幕,离他以光年计量的距离。
许濯说,“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。”
林星遥茫然,“什么?”
许濯指向山上,“你们班在那里,现在赶上去还来得及。”
林星遥有些急了,又有些慌张,“不,我”
许濯兀自说,“我走了。”
他转过身要走,却被拉住一只手。许濯转过头,撞进林星遥焦急的、因不安而明亮的眼睛。
“我们之前说好的。”林
星遥捉着许濯的手腕,“说好今天一起”
许濯答,“抱歉,我食言了。”
他轻易把手从林星遥手中抽出,继续往前走。林星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不明白许濯的态度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他们明明没有吵架,没有闹不开心,虽然虽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过天,没有好好见过面了。
“许许濯。”林星遥脑子里一团迷糊,心里又着急,想也不想就追上去,“许濯!”
他一着急,差点踩着地上的坑洼摔一跤,亦步亦趋跟在许濯身后,又不敢真的太靠近,只努力想与他沟通,“你怎么了?心情不好吗?”
“你可以和我说,我都会听的。”林星遥鼓起勇气,“真的,许濯,不管你有多少不开心的事,我都会听你说。”
他净顾着讲,没注意到两人走上了一片高坡。坡上立着一片围栏,周围林木葱郁,如一片洞天,往外看可见远处的天空与山丘,以及山丘环绕下粼粼的白兰湖。
许濯停在围栏前。他看着远方,不知具体在看什么,风穿过他的身体。流云片刻地遮去光,在他的脸上落下阴影。
林星遥爬坡爬得有些气喘。他来到许濯身后,担心看着他的背影,“许濯?”
“你想听吗。”
许濯没有回头,只安静问出这句话。尽管无人看见,林星遥还是点头,“我想听。”
许濯终于转过身,与林星遥面对面。风掠过树梢,掀起哗啦啦的声音。林间春日的光温柔洒落,许濯居高临下,光的影子被叶片与尘埃切割,碎落在他的脚下。
林星遥抬起头,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影子,他恍惚间没能看清许濯的表情。
“今晚九点,雪松亭指路牌。”许濯开口,“来见我。”
“雪、雪松亭?”林星遥脑子都要转不过来,“雪松亭指路牌在哪?许濯!”
许濯走了。这次他没有回头,也没有停下等他,林星遥追都来不及追,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。他呆立半晌,才想起之前在山脚下的山庄地图上看到过“雪松亭”这个名字,如果他没记错的话,大概是在半山腰的位置。
林星遥一个人失落站在原地,背包里还揣着饭盒,里面好好放着他做的两个三明治。他站了好一会儿,才甩甩脑袋,继续往山上走去。
晚上八点。
夜幕已落,山庄静谧。林星遥洗过澡,坐在床边看窗外的星星。
他住的是六人间,其他人都去了旅馆的娱乐室团建,他没去,一个人攥着手机默默趴在窗边,手指无意识摩挲手机屏幕。
他坐立不安,一会儿坐在床上,一会儿起身站在窗边踮脚往外看。如此过了半个小时,他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。
他开始套毛衣。旅舍里开了暖气,春天山里的夜晚还是冷的。林星遥穿好衣服,套上鞋,起身离开房间。
老师不许他们晚上离开旅舍,但林星遥偷偷溜到旅舍门口,没有在门口看到有人守。一楼大厅静悄悄的,只有一个小哥坐在柜台后埋头玩手机,手机里传来激烈的游戏打斗声。
林星遥放轻脚步,从柱子后面绕开,无声跑出了旅舍大门。
他一头钻进了黑夜。